“我之所以反对轻易免除国企的债务，主要是出于这样的想法：免去国企的债务，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国企问题，反倒会滋生依赖国家的思想。有的企业免去了旧的债务，不好好经营反倒又产生新的债务。毕竟银行里的钱是属于个人或者企业辛苦创造的血汗钱。这些企业说白了就想吸着国家人民血液的蚂蝗。”曲春江一口气说完停了一下。

    老爷子和叶明辉对望了一眼，不由得点点头，曲春江所说的情况在全国许多地方出现，成为一件令高层非常头痛的事情。

    “至于建立国企的现代企业制度，其实刚叶小云提出的经营权和所有权分立，高薪聘请具有经营能力的人，我认为很有道理，这就如同西方的职业经理人制度。经理就是打工的！他负责管理经营企业，而所有者不能干涉企业的日常活动。”曲春江故意缓和了一下语气，肯定了叶小云的说法，实质上也就是肯定了这个老爷子和叶明辉的想法。

    “对，就如同西方的职业经理人。”叶明辉笑着问：“那你在说说国资委和资产管理公司是怎么回事？”

    “国资委就是成立国家一级的国有资产管理委员会——我姑且把他叫这个，代表国家履行出资人职责，指导推进国有企业改革和重组；对所监管企业国有资产的保值增值进行监督，加强国有资产的管理工作，彻底解决企业产权问题。成立资产管理公司主要是针对国有企业的负债过多问题，国家将企业欠银行的债务剥夺出来成立资产管理公司。资产管理公司和企业的关系不是债权人和债务人的关系，而是将企业所欠的资金作为股份入股企业，这样企业甩掉包袱就可以轻装上阵。而资产管理公司作为企业出资人并不直接管理企业，只按照股份享有企业利润，从而做到国有资产保值增值。”

    曲春江一口气说完，感到有些口干舌燥，这个时候眼前出现了一个水杯，曲春江一看正是叶小雨给他递来，便感激的笑了笑接过来一饮而尽。

    曲春江的这番言论不过是抄袭九十年代末期和二十世初一些做法，当时成立四大资产管理公司名噪一时，还有后面成立的国资委。虽然他说的不够全面，但是这当时看起来崭新的想法足足震惊了在场的老少。

    老爷子和叶明辉低头思索着，叶小云瞪着眼睛死死盯着曲春江仿佛发现了外星人。而叶小雨则是眼睛里冒出了星星，一个能说的爷爷、爸爸、姐姐都不说话的人怎么不让她崇拜？

    “你这些想法从哪里来的？好像现在书本上没有教这些？”叶明辉猛然抬起头问道。

    “我家在县城，那也有些国有企业，我的亲戚也有在厂里的，我听他们经常谈论厂里的事情，自己有时候瞎琢磨想的也不知道对不对。”曲春江早就想好了台词赶紧谦虚的说道。

    “小曲同学的话让我茅塞顿开，真不可小看这些年轻人啊。”老爷子哈哈一笑脸色却一整：“小曲同学，你这些言论却是很新颖而且有一定的道理。但是有些惊世骇俗啊，也不一定符合现实情况。这些话可不能随便说啊。”

    “对，对。我也感觉我有些胡思乱想，让您们见笑了。”曲春江赶紧站起来说道。他当然知道自己这些论点到世纪之交才出现。

    真理多前进一步就是谬误。

    这样的话题，随便一位上位者给自己一个上纲上线的高帽子，足足可以将自己压的爬不起来。而且自己说这一大堆话并不是显出自己有多高深的理论水平，只要能给叶明辉留个好印象就足够了，看来自己已经达到这个目的了。

    “不过你也不必多心。”看到曲春江诚惶诚恐的样子，老爷子安慰着说：“你马上毕业了，有什么打算？”

    “我打算去部门工作，从基层做起，虽然我有一些想法，但是都不成熟，必须从实际出发，依靠实际检验自己的想法对不对。”

    “果然是个人才啊！”老爷子大笑着：“既有有一定理论水平，又愿意扑到基层做实际工作，这才是这个时代最需要的人！”

    叶明辉听了也点点头，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。叶小云依旧是一副不服气的神态不过眼睛里透露出一丝佩服。

    曲春江的心理却没有在想这些，他感觉到另一件压在他心头的大事出现了转机。

    他要现在就向未来的县委书记告状！

    于是曲春江站了起来对老爷子和叶明辉先鞠了一个躬，然后说道：“老人家，叶教授，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你们帮助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事情？”老人家原本开朗的脸色沉了一下，他不喜欢那些有点资本就开口提条件的人。

    “那我到时候去你那里写生。”

    “好我等着你。”曲春江笑了笑，挥挥手示意她回去然后转身离去。

    就在叶明辉的书房里，叶伟强和叶明辉进行着一次深刻谈话，而这谈话决定了许多人的命运。

    “明辉，你现在决定去东新了？”

    “爸，刚才听了那个小曲的话，我下定决心了。”

    “对，这才是我们叶家男儿，齐家治国平天下！我明天就去找昌平书记，彻底铲平东新县官场上的蛀虫！”老爷子手一挥显得非常坚决。

    “那我现在就着手做准备，还有那个小曲看样子挺不错，是棵苗子到时候我想把他放在我身边。”叶明辉说道。

    “对，好好培养，我很看好这小伙子，有想法，又愿意实干。”老爷子感慨的说：“你现在愿意下去，总算解决我一块心病喽。”

    “爸，是明辉太犟，不听您的话让你心了。”叶明辉看着父亲心里有些内疚。

    “嘿，知子莫若父，我还不知道你心里的鬼主意，等待好的时机吧，这不机会送给你了，你可要好好把握。”老爷子笑着说。

    “放心，爸，我绝对不会给叶家丢脸，主政一方一定会为民造福！”叶明辉坚定的说。

    “你大哥太耿直，到了他那个位置已经不可能再有发展前途了，而你今年38岁，年龄说大不大，说小不小，叶家就靠你了。”老爷子有些语重心长。

    “至于孙子辈他们……”老爷子叹了一口气又说：“你大哥家的老大从军了，算是另辟蹊径，但是军界比政界还复杂。小军太野了，连他爸妈也管不住。你的云丫头虽然从现在看起来具备一定政治潜质，但是毕竟是个女孩子……女人从政并且大有作为要比男人难的多。你的雨丫头，天真烂漫，根本不可能走从政这条路。如果我们叶家能有小曲那样的男孩就好了。”

    “爸，你也别想太多了，儿女自有儿女福。”叶明辉听出了老爷子的意思，但是并没有接着说下去。

    “对，对，人老了话就多了，我想那么多干嘛？难道国家离开我们叶家就不转了？”老爷子哈哈大笑了几声，转身离开了书房。

    曲春江回到学校后，骑上了自己单车又向平安旅社跑去，他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自己的老爸。

    来到平安旅社，只见有两个陌生人正在和自己老爸说话，看到曲春江进来，曲长河笑着介绍说着说是省纪检委的人正在了解有关情况。并且告诉曲春江自己的安全有了保证，不必让他担心。

    这么快纪委干部就来了解情况了？！曲春江心里吃了一惊，看来叶家在官场上的能量却是不可小视。

    看着一切都在朝预想的方向发展，曲春江心里很高兴，聊了几句边告辞回到了学校自己的宿舍。

    对于胖子杨涛对今天中午的“失常”表现的疑问，曲春江糊弄了几句便将他打发了。晚上躺在宿舍里听着舍友们谈论着那些遥远有些陌生的校园话题，曲春江思绪万千，自己的新的一生将要从这天开始了。

    两天后曲春江接到了学校颁发的派遣证：去汉湖市东新县人事局报到。

    一场毕业晚会上的酩酊大醉后，曲春江带着行李踏上了回归的长途大巴，在西岭山脉里整整晃荡了三个小时才驶出山区，到达汉湖市内，迎面扑来的诗路两旁绿油油的稻田，和安西市那灰蒙蒙的环境截然不同。看着是熟悉的景象曲春江的心情顿时感到开朗起来。

    他突然想起老电影《闪闪红星》里的那句台词：我胡汉三又杀回来了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