进来的时候，甘霖绝对没有料到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监狱。仅仅是一墙之隔，他感到吸到肺里的空气都要清新很多。

    小梅跟徐朋相对无言，老方跟于琳也不好说什么。坐在最后排的甘霖望着前面两对夫妻油然生出许多感慨。

    陈飞在监狱折腾得动静大，于琳也知道了，车子驶离监狱大约十多公里，她终于忍不住问：“甘霖兄弟，那个陈飞是谁啊，那么牛！”

    车子里的气氛太过沉闷，甘霖故意说笑：“那是一个早就应该被清理出警察队伍的不合格警察，法滥又爱吹牛，一惯拿警车当赛车飙，参加工作不到两年就五次已经面临被逼写辞职报告了。”

    “真的吗？”于琳笑着朝小梅看了一眼，见梅还是低头默默的流泪，她又换了个话题：“甘医生可以讲讲你的女朋友么？听说她是纪威的准新娘，还是个外国妞，陆上开跑车，空中开飞机，长得比大明星还漂亮，结果被你横刀夺爱跟你未婚同居。”

    明白于琳只是想吸引小梅的注意力，貌似还有效果，小梅居然抹了眼泪也看了过来，甘霖即便不愿意谈自己的私事，也不得不应付几句：“你说得太玄了吧。嫂子，佟柔是地道的本国妹子。”

    “人家在国外长大的，国籍都竖外的，就是外国妞儿，小梅你说对不对？”于琳很自然的把话茬丢给了小梅。

    女人呐，总是那么爱八卦！

    小梅在这时候还有心情刨八卦：“于姐说得对，甘医生，佟柔是不是很漂亮？你们平时讲的是不是外国话？”

    徐朋跟老方都朝甘霖看来，老方只是单纯的好奇，徐朋却只是单纯的希望甘霖跟小梅领，不然他真的怕小梅钻牛角尖里退不出来。

    笑笑，甘霖说：“她是很本国化的妹子，没听过她讲英文，就是听她唱过一回英文歌。”

    “生日快乐歌？”

    “呃，不是，是童谣杀人案的那首童谣，下次我带那本书给你看吧，写得很不错的。”

    “我不懂英文。”小梅羞涩的回答。

    “肯定有中文版的嘛！”于琳嚷道。

    “嗯，有中文版的，我买了给你寄来。我喜欢看推理小说，你们呢？”不想把话题在佟柔身上纠缠下去，甘霖顺势把话题转移了。

    “我就看，网络上穿来穿去的穿越小说。”于琳顺手推了老方一把，呵呵笑道：“我们家老方老骂我无聊。”

    “嫂子那么泼辣，老方敢骂你？表示不信。”甘霖笑道。

    老方的手在座椅背上大力一捶叹道：“果然公道自在人心啊！”

    小梅咯咯的笑，脸上的阴云不知不觉的消失得无影无踪。“甘医生，你们约定什么时候结婚了没有？”她问，兴趣显然还是在甘霖跟佟柔的爱情故事上。

    这问题甘霖实在不想回答，说：“有人说，爱是抽象的，情是具象的，爱情是自然的，婚姻是非自然的。在法律框架下经营爱情，是人类自己为自己出的难题。”

    十分钟之后，司机的手机响了，接了之后他说了句“早就下车了”，然后挂了电话，猛的刹车对甘霖说：“你赶紧下车，马上有省里来的人要提走你。”

    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司机也要冒风险保自己？甘霖诧异也更加感动。

    徐朋赶紧说：“快赚甘霖。”

    老方则起身把甘霖拽起来往车门推：“朝公路右边跑，看到那个村子没？村子后面有片杂树林子。你先跑到杂树林子里躲起来，我打电话让村民送衣服给你。”

    “不用这么麻烦了。”甘霖跳下车时说了一句。

    “瞧得起老方就听他的。”于琳探头出窗外喊。

    “小声点，刚才过去的红色车肯定就是来提人的。”老方压低声音说。

    小梅低声说：“要小心啊！”

    头也不回的挥挥手，甘霖朝老方说的村子跑去。虽然觉得老方把事情想得严重了些，纪威的爪牙不可能一下子把这附近都封锁起来，他还是不想拂了老方的好意。

    拿出百米的速度，甘霖灵活的在田梗上奔跑着，很快就到那个村子的东头。看得到东头第一户人家挂在门楣上灰褐色的粽叶随风摇摆，发出沙沙的响声，一个年迈的老婆婆坐在门槛上，仰望着那粽叶咧开干瘪的嘴在笑。他没有进村，直接绕到后面的杂树林。

    稀疏的杂树林外拴了几只羊，散养的鸡在草丛里找虫子吃，一只刚下了蛋的鸡正在欢唱“个个大”，就好像多年以前在观主爷爷身边时，观主爷爷养的那只老母鸡下蛋之后总是叫得那么欢。

    还没等甘霖决定是不是真要藏在杂树林子，有个裤腿挽到膝盖上的农民扛着锄头搂着衣服跑了来。“老方的朋友吗？”他问。

    “是，给你添麻烦了。不过，真的不需要，你就当没有看到过我吧。”甘霖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，特别是可能连累人家。

    “没事，我相信老方。他说，你是他一个非常正直的朋友被打击报复了，别的忙我帮不上，给你送件衣服带你抄小路离开还是没问题的。对了，我妹夫的采砂船今天要运河砂赚我送你上他的船，随便你在哪里上岸，鬼都查不到。”

    “那太麻烦你了。”甘霖没有拒绝了，一是这汉子跟老方一样真诚，再则坐采砂船走的主意真的很不错的。

    “不麻烦不麻烦的，当年不是老方帮我，我那大儿子就要冤死了。”朴实的汉子说不说美妙的修饰词，只是加重了语气特别强调：“他是我们一家的恩人呐。他的朋友就是我们全家的朋友。”

    汉子很激动，唾沫星子溅到了甘霖的手背上，甘霖没有擦。只是快速底上带着汗味的脏衣服，跟着汉子往河边跑。

    “对了，还没问你贵姓呢？”汉子在前面边跑边问。

    “以后有机会回来请你跟老方喝酒，再告诉你吧。记住，老方没有给你打过电话，你什么都不知道，没看到过我。”

    “噢，我明白。”

    汉子回答，竟然有些兴奋，似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