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甘霖的信任从何而来，奚岚自己也不明白。没有休息加上着急上火，她的眼眶凹陷得得有些深了，凸凛凛的眼珠子格外的黑亮，她可怜得像一只遭受重创的小鸟眼巴巴的瞅着他，等着他的宣判一般。

    基地的领导跟家属们好奇的看着甘霖，对奚岚了解，让他们对甘霖也抱着某种期待了。或者说，由于患者病情恶化让他们对专家们失去了信心。

    从各大军区的医院抽调来的专家们，年龄最少也比甘霖大上一倍了，在各自的专业领域里都是权威人士。

    同意奚岚的意见让甘霖参加会诊，并不表示他们认为他有资格平起平坐。如果甘霖紧张得像个小学生，他们或将不吝于给予安抚与提示。

    甘霖表现得比专家还像专家，他的平静让专家们感到一种无言掉衅，看他的时候或多或少的有些敌意与轻视。

    快速看完资料，甘霖抬起头：“我需要去看看患者。”

    终于有专家忍不住发难了：“患者的病情都写在上面了，你的眼睛能看出不一样的？”一石激起千重浪，坐在甘霖对面的这位专家开了个头，抨击甘霖的声音顿时响成一片。

    “他可能觉得自己比我们这么多人的眼睛都管用。”

    “年轻人，有自信可以，自信到不知天高地厚的程度，就是狂妄了。”

    “就是，嘴上没毛，办事不牢。”

    “让他参与就是浪费时间，我们还是不要管他了。”

    真心不理解自己的合理要求为什么引起这么大反响，甘霖觉得有必要替自己辩护：“医生不做望门诊是对患者负责，这跟自信或者狂妄都扯不上关系吧。”

    会议室里陡然间安静下来，那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。

    甘霖的自辩在专家们听来就是质问，他看的资料本来就是专家们形成的综合意见，有这些资料还要样自去看病人就是在质疑他们的判断，是对权威们掉衅。

    蕴酿着的风暴即将吞没甘霖，奚岚猛的站起身，一扫受伤小鸟的形象蓦的有种母狮护崽的凶悍，“甘霖，赚我带你去看我二爷爷。”她眼神凌厉逼人，似乎准备好与敌偕亡。

    专家们本来就对奚岚不满，现在就更不满了。

    坐在奚岚左边的军官站起来微笑道：“我跟奚岚陪甘霖去看看我爷爷，大家继续，多谢大家费心了。英鹏，大家都在为爷爷的病尽心尽力想办法，你帮不上忙，就给大家添茶续水，也算是代表我们全家的感激之情。”

    会议室里的紧张气氛顿时缓解，专家们尽管对于跟着奚岚往外走的甘霖还是有看法，至少不再敌视。原本坐在奚岚右手边的军官许云鹏给大家添茶续水时，大家纷纷表示用不着这么客气。

    长得跟奚岚酷肖的军官自我介绍说叫许云鹏，是奚岚得兄，甘霖记得患者的资料上姓名填的是奚广源，没懂他为什么不姓奚而姓许，不过他性格就不爱八卦，眼下情形也不容他八卦，说声“你好”之后他就沉默了。

    许云鹏的爷爷所在的重症监护病房跟会议室就十来米，甘霖先进门，听到许云鹏在后面低声责备奚岚：“岚岚，你先前惮度不对，要注意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急啊！那帮自以为是的专家、权威根本就是在相互推诿扯皮，都是想着怎么推卸责任，而不是积极的想办法救二爷爷。”

    以奚岚对爷爷的感情，在接到爷爷住院的消息赶回基地途中，还让他帮忙调查甘霖的资料时，这本来就不寻常。等于奚岚对专家们绝望，强烈要求让甘霖参与会诊时，他意识到这个男人已经闯进了她的心扉，成了她最后的希望，或者视他为依靠。

    许云鹏希望在爷爷临终前，让奚岚跟甘霖的事情有个结果，所以才会捅破那层纸，提醒奚岚正视自己的感情。

    甘霖不知道已经有人想要当他的大舅子了，他聚精会神的给奚广源做着检查。不知道算谁的运气，昏迷的奚广源这时清醒了过来，对于甘霖的话能理解并作出相应的反应。

    手从水肿的踝关节滑下去，甘霖抚摸着奚广源的足底问：“有没有觉得特别痛？就是像是走在火上，或者走在烫的砂砾上的感觉？”

    奚广源眨了眨眼，表示是的。

    “在这次失败的实验之前，你有没有接触过什么有毒物质，或者是有毒的气体？时间差不多在三周左右？”

    睁着眼睛看着甘霖，奚广源似乎在回忆，然后又眨了眨眼。

    “误服过砷化合物污染的食品或者水么？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没有相关资料呢？”

    两个问题，奚广源均轻轻的摇。

    “不是砷中毒？”甘霖皱紧了眉头。

    已经不能说话的奚文源眼似乎亮了一下，发出含浑的声音，听不懂他在讲什么。甘霖通过唇形辨别他讲的是“吸入高浓度砷的氧化物”。

    出了病房，甘霖对许云鹏说：“患者大概在三周前吸入高浓度砷的氧化物，但是病历没有记录，你去查实一下。”

    “病历没有记录？不可能吧！”许云鹏都要认为甘霖是哗众取宠了，完全是一幅质问的语气：“你凭什么确定？”

    理解许云鹏的心情，甘霖很平和但很坚决的说：“我是医生，从患者靛征，加上刚才患者也清楚的表达三周左右确实吸入过高浓度砷的氧化物。不想耽搁患者救治时间，你就赶紧核实。”

    奚岚利落的说：“我去核实。大哥，你带甘霖去会议室，告诉那帮专家都别摆架子，认真谍甘霖解说。”

    “好吧。甘霖，请跟我来。”许云鹏很客气的加了个“请”，尽管他还心存疑虑。认可甘霖当妹夫，并不表示他就认可了甘霖的医术。

    嘴上没毛，办事不牢，医生这个行业里还是老的吃香。

    甘霖进了会议室，满屋子的人都看过来，他不疾不徐的说：“患者刚才证实三周前吸入过高浓度砷的氧化物。病历上没有记录，奚岚已经去核实。如果确实，那么就应该是‘急性砷中毒后的迟发性周围神经病’而不是‘遗传性运动感觉神经病’。”

    许英鹏脱口道：“真不是？”

    “不可能！”坐在许英鹏对面的专家拍案而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