落草七爷(2)
作品:《暗道》 神了,真神啦。那次抢劫地主家,大抬杆(土枪)朝七爷咚地一家伙,腿肚子打进数粒枪沙,君子仁说:“几粒沙子算啥呢?我给你施吞铜化铁术,它们就自消自灭了。”
月升中天,大柜君子仁取来一碗清亮的井水,嘟嘟囔囔地念咒语,手指蘸水弹向天弹向地,然后让七爷喝下那碗水。几日后,手能摸到的鼓溜溜的枪沙不见了,伤口很快愈合。
“小七!”大柜君子仁背地对七爷说,“想学会这一招?等你在绺子里干出个人模狗样来,我就秘传给你,会吞铜化铁术,吃一辈子饭呢!”
骑马打枪,会吞铜化铁术,讲黑话,大海碗喝酒,入伙当胡子,想到这些事,七爷心里不禁升起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欢。
一日胡子马队路经架火烧,七爷顿足望向臧家土窑,心里悲伤,几十口一大家人竟没人挺身救他。其实,倒是有一个羸弱女子正奋力营救他。胡子绑走了七爷,臧佰传执意不赎人,程笑梅一气之下,带上猎枪骑马去寻找儿子,决心与胡子拼个鱼死网破,从此杳无音信。
胡子大柜君子仁拍拍七爷的肩膀,说:“小七,挂柱跟我们干吧!”
“老底子(母亲)不知是死是活,我再也没什么亲人。”七爷心一横当了胡子。
七爷当上胡子二柜时刚满十七岁,娴熟弓马,大智大勇,深受全绺兄弟崇敬。他和大柜君子仁先后吞并收编几绺小胡子,散兵游勇、地痞流氓慕名来投,队伍滚雪球似的壮大,杀杀砍砍威震荒原。
满洲国挂起旗帜那年,君子仁胡子马队开进西大荒深处的一个废村,在一家土窑旧基上大兴土木,盖起数十间石头打底的土房,重修了围墙,加固了炮台,增修了马道,安营扎寨。
高粱红了,秋风扫荡了荒原,青纱帐里再也藏不住人马,胡子便躲进老巢。
“不打白皮子(冬天抢夺)了,先撂管(暂时解散)明年打青帐子(夏天抢劫)再拿局吧(重新集结)。”君子仁说。
“也好,弟兄们几年没回家啦,媳妇成了没人莳弄的撂荒地。”这时已是绺子二柜的七爷同意撂管。
马队回到土匪老巢,立即宣布这一决定。原则自愿,愿回家的就走人,愿留下在绺子里过年,第二年拿局日子定在四月初八。
撂管,胡子刀枪入库,马放南山。有家室和亲戚投的胡子,带上几年抢夺分得的片子(钱),先后离去。绺子还剩下六十多人无亲无故无家归,就待在老巢里趴风(栖居)。
“二兄弟,”君子仁叫七爷,绺子里四梁八柱之间互称兄道弟,应了“江湖无辈”的老话,他说,“我离开绺子些日子,明年拿局前回来,趴风的弟兄们交你照眼,把年过好。”
“放心吧,大哥。”七爷爽快答应,他见大柜单枪匹马地孤身一人出去,放心不下,说,“拔几个字码(挑选人)吧,免去兄弟们惦念。”
“那样倒太显眼。”君子仁没同意带人保护他,对自己没想太多,心思在绺子上,他叮嘱道,“长年累月地东藏西躲,弟兄很少见到女人,憋得眼珠子发蓝。你要看严点儿,别让他们到邻村去压裂子(奸女人),谁犯了就剁下他的软硬梆子(男阳)。”
“是!”七爷表示照办。
窗外扬起清雪,今年冬天来得特早,君子仁衣服几处露出棉絮,难以遮风御寒。七爷拿出自己未上过身的一件羊羔皮做的皮袄,说:“寒天冻地的,大哥出远门,穿上我的暖墙子(皮袄)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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