潜回部落(4)

作品:《暗道

    后来当家的臧佰传听太多的传,说程笑梅勾引了老父亲,对她和七爷充满成见,如一道未愈合的伤口,一直流到七爷被胡子绑票。

    “佰传,看在你们是同父的份儿上,赎仪传回来吧。”她央求道。

    “三妈,我正在营救。”臧佰传说。

    他没说如何营救,她也没见到实际行动,心里很是着急,胡子送来七爷的耳朵,她说:“仪传一天比一天危险……”

    “胡子不能把他怎么样的。”

    “啊,还要怎么样啊!耳朵都送来啦。”

    “三妈,你对胡子不了解,他们要的不是七弟的命,要的是咱家的钱财。”臧佰传稳然道。

    “那耳朵咋说?”

    “耳朵不是七弟的,”臧佰传说,“是猪耳朵,胡子经常这么吓唬人。”

    程笑梅自始至终认为臧佰传漠视此事,见死不救,于是有了这样形,她扑通一声跪在臧佰传面前。

    “三妈……”臧佰传受不了这个,怎么说她是母辈,父亲的坟土未干,传扬出三妈给自己跪下,舆论受不了,他扶她,“您快起来啊!”

    “你不答应赎出仪传,我就不起来。”她倔强道。

    “我赎,我赎七弟。”臧佰传答应道。

    谎有时给逼出来的,臧佰传答应归答应,暗中不动。程笑梅哭了一整夜后,离开臧家大院。

    她发誓自己去救儿子,寻找过程中发生了许多事,一段时间里她没找到七爷,在河夹信子村冷惠敏家住时,成为一支报国队的秘密联络点的冷家,使她有机会接触报国队,并加入了那支队伍,直到后来她升为队长。对儿子的思念像一个琴弦陡然折断,是报国队与胡子的一次摩擦,与之交手的竟是自己的儿子。

    “都是里码人,还打什么呀!”已升为绺子大柜的七爷在岩石那边喊,他断定跟同行打起来,“误会啦!”

    那时报国队还没接受抗联改编,属于土匪范畴。两个绺子发生冲突,如不是刻意报仇——打冤家,交火不会持续下去。对方喊话了,隔着山头盘起蔓子(问姓名)来,七爷问:

    “大当家是?”

    “大元子……”程笑梅话未讲完,对方呼声惊呆了两支匪队:“妈!妈!”

    母子在这种特殊场合见面,亲链接他们,但是很快他们之间地震一样断裂,各是一个绺子的大柜,选择只两条:要么靠窑(投诚对方),要么大路朝天,各走一边。

    他们各带一绺胡子走了,母子走的截然不同的两条路,也再没见面,彼此甚至连消息都没有。

    诚然回架火烧照样见不到儿子,不指望见到,他绝对不会在部落村子里,别说长兄村长不能饶恕他,还有日本人、警察,所有知道他当胡子的人。见不到他不等于忘记他,程笑梅踏上回村的路,油然想起七爷,一直到望见部落村的炮楼,她才停止想儿子。门岗持枪两个人,穿制服的警察和自卫团员,拦住她:“你干什么?”

    “回家。”程笑梅镇静地说。

    “回家?”警察上下打量她,架火烧几千户近万人,还没见过着装穿戴如此整齐的女人,旗袍、马蹄底儿鞋,手里提着一只乡下罕见的箱包。“你姓什么?”

    “姓程。”程笑梅说,“扎彩铺知道吧?那是我家开的。”

    警察是镇上调来的,自然不识程家人,问自卫团员:“大眼贼,你认得她吗?”

    叫大眼贼的人也是外村并过来的,不是坐地户自然不认得程笑梅,脑袋摇得如拨浪鼓,说:“不认得。”

    “你的良民证?”警察问。

    “坐船给贼偷了。”她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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