进山猫冬(6)

作品:《暗道

    一个夜晚,七爷贸然进城,从寓所中劫走角山荣的人山口惠子,装进帆布口袋驮回老巢,他自忖:都说日本女人和中国女人不一样,从狼口掏出的肉七爷要亲口尝尝。

    “出来吧。”回到土窑,七爷解开口袋嘴,日本女人哆嗦成一团,她脸淌着两行泪水。

    屋内还有一双惊讶的眼睛,瞧瞧那年轻、没穿多少衣服的东洋女人,又瞧瞧浑身是血,眼透凶光的七爷,彭桂琴端盆水过来,对胡子大柜浅声说:“擦把脸吧!”

    “一边拐着去!(坐一边)”七爷一手挡开。他走向日本女人,身板直直的、目光直直的,撕扯睡衣的手孔武有力——哧!哧!裸现雪白的肌肤,活像一棵鲜嫩的白菜。

    七爷剥完山口惠子的衣服就剥自己的,伤痕累累像棵表皮皲裂的老树轰然倒向那片白光时,彭桂琴急忙背过脸去,别人重复她经历的场面她看不下去想逃走。但房门被七爷插牢后又挂上枚手榴弹,一触即炸。她捂严耳朵,女人这种时候的叫声令人听来不舒服。许多时候,经验是靠不住的,彭桂琴听见女人痛快地呻吟,没厮打没惨叫呀!七爷呢倒是老一套:嘻嘻,爷采球子!(摸乳)嘻,丁丁(小美女)爷顶爱采球子!

    土屋怕七爷鼾声似的控制自己的绪,涂暗了面孔,静听窗外风中裹挟的声音,炮台站香胡子来回走动,脚步的声音显得很单调、机械。月光好奇地爬进来,晃出一尊雕像:冰肌雪肤虽无在阳光下鲜亮,总能给人较完整地立体感。

    “她啥都叫男人撕碎了,衣服、身子……”彭桂琴慨叹道。她感到与这位素不相识的女人距离只一层窗户纸那么薄,想帮她做点什么……衣服,送给她一套衣服。

    七爷白天出窑踢坷垃,一把将军不下马的大锁头,锁住彭桂琴和山口惠子。两个女人做了件让七爷意想不到的事:彭桂琴放走了山口惠子。

    山口惠子被胡子大柜强暴,激怒了角山荣,惩罚夺他所爱的人,他决定动用强大武力,消灭七星绺子。

    此时,大母都拉土窑内与窑外肃杀气氛正相反,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角山荣,这样景象进入他的眼帘:土窑内明烛高挑,狼油火把高悬,鼓班子正在演唱,悠悠曲,《太平鼓词》传出:

    石榴花钟无盐武艺神通,

    荷花花大破天门穆桂英,

    玉簪花王怀女山后屯兵,

    金盏花杨金花夺过帅印,

    龙爪花杨闹红武艺精通,

    萝卜花田翠屏杀法更勇,

    芙蓉花杨八郎夫人云秀英……

    “花?花的什么干活?”角山荣大惑,他立即命令进攻。

    迫击炮、机关枪齐发……土窑内没有任何抵抗,攻进去后,院内只几具炸烂的盲艺人。宪兵发现后院凿开个大洞,掏空半个坨子,马队从那儿逃走的。

    “八嘎!”无处泄怒的角山荣一刀劈下告密者的半条胳膊。

    从此兄弟间误解、怨恨更深,这是十几年间兄弟不来往的结症。七爷想明白只是近一两年的事,此次回家,炮台上的两夜长谈,他觉得错看了长兄,但只是现在错看,过去并没错。

    “攻入村去,那么多粮食带不走怎么办?分给乡亲们,日本人还得要收缴回去,能带走就带走,带不走放火烧掉或扬河里,总之不能留给日本鬼子!”七爷想一个未来故事的结局,匪气十足。

    四

    臧佰传没吃晚饭,一个人呆在自家的东北角炮台,不住嘴地抽烟。夜色墨似的泼黑了周遭一切。两件让他心不安的事接连发生,村子人陆续有人失踪,蹊跷的是生不见人,死不见尸,家人也不知去向;第二件事,上吊自杀的人天天有,他内心不安因后者,粮食出荷逼死人,村长领着人按户收粮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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