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近黄昏，落日的余辉染红了整片苍穹。

    高永像丧尸一样，在街道漫无目的地缓慢穿行，不时迎面碰上毫不相干的各式各样的人，但人们对这个不修边幅，目光呆滞的人纷纷避而远之。

    “叔叔，这个给你。”途经一处广场，一个小女孩突然在高永眼前伸出胖胖的小手，拳头里藏着东西。

    高永稍稍回过神来，他愣了好几秒才意识到眼前发生的事。无论这小女孩手掌里是什么东西，他都应该感谢她的，可是他就是挤不出一丝微笑。

    “宝宝，你在做什么？别跟陌生人说话！”小女孩的妈妈一把揽住她，一枚一元的硬币从小女孩的手里滑落，掉到地上，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。

    “我要给这位乞丐叔叔。”小女孩不依，想挣脱母亲的双手。

    “小心他把你拐走了。现在的年轻人都怎么了？有手有脚，年纪轻轻就做乞丐，真是世风日下。”母亲一脸厌恶地抱走了还在吵闹的小女孩。

    你才是乞丐，你全家都是乞丐，你祖宗十八代都是乞丐。高永内心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呐喊，可他最终还是沉默不语，好吧，人在潦倒落泊时，连小女孩都要欢快地踏上一脚。

    这时，在高永前方不远处，一个怪叔叔像疯了一样，拉上每一个遇见的人。

    “你伤心吗？”他拉住一个在聊手机的时髦女子。

    “刚才男人的声音是谁？你还跟我说没有第二个男人？我们玩完了！”手机另一头吼了出来。

    女子当场哭了起来，莫名其妙地跑开了。

    “你想死吗？”他拉住一个柱着拐杖走路，看上去有70多岁高龄的老太太问道。

    “我日子还长着！”她边说边想举起拐杖想敲打这个怪叔叔的头，可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上，从此再也没有醒过来。

    “你绝望吗？”他拉住一个西装笔挺的男子。

    “你神经病吗？”男子一脸嫌恶地甩开手回敬道，这时他载在耳边的蓝牙闪烁了一下，他接通了手机，短短的几秒间，他脸色发生了剧变。

    “怎么会这样？怎么会大跌？爆仓……我的钱……”他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。

    怪叔叔刚想对这个西装男子说些什么，高永魂不守舍地迎面而来，他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找到了，找到了！”他放弃了西装男子，转而冲上前去拉住了高永。

    “你伤心吗？”

    听到声音，高永再次抬起头来，有那么一瞬间，他还以为眼花，因为眼前的怪人像极了他在课本上看过的爱因斯坦的照片，他头发比高永还要凌乱，穿着实验的白大褂，只是相当邋遢，腹部还有一大片腥红，那是凝固的血？

    “你伤心吗？”他的声音再次传来。

    “天啊！你到底干了什么？”高永惊呼道。

    “这是一种病毒，它的名字叫‘曙光’，”怪人显然并没有意识到他对高永造成的恐慌，他像孩子一样手舞足蹈地晃动着他手里已经空空如也的针管，兴奋道，“你注射了它，你将得到‘重生’，你将——”

    他的声音被打断了。

    “在那薄”高永循声望去，八个全身穿着白衣的男子朝怪叔叔冲了过来。

    他怪叫一声扭头就跑，可没跑出几步，就被一拥而上的人群制服。手里的针管被夺下，人也被控制住了。

    “这到底是什么一回事？你们是什么人？”高永对其中一个走过来的中年白衣男子问道。

    那人递给他一张名片，高永低头一看。

    “白山精神病院？”他错愕地说道，“那他……”

    “当然是疯子啰，听说疯之前，他就已经是一个出了名的疯狂科学家，现在好了，估计是做实验烧坏了脑子，变成了真疯，成了一个神经病，竟然纵火焚烧了自己的实验室，还到处胡言乱语，拿着针管要到处扎人。我们找了他很久了，”那人视线落在高永裸露的左臂上，眼光饱含同情，“你刚才不会被他的针管扎到吧？如果是的话，我建议你马上去医院作检查，天晓得他针管里面装的是什么？”

    经他一说，高永整个人石化了。他脑海里立即浮现一则“变态的爱滋病人拿带ADIS病毒的针管扎人”的新闻报道，我不会就这样挂彩了吧？这机率……你怎么不让我中福利彩票啊！

    “你想死吗？你伤心吗？你绝望吗？你吃饭了吗？”怪人目光呆滞地不断碎碎念，当他对上高永的目光时，他整双眼睛再次亮了起来，“你想获得新生吗？”

    “你都看到了吧？”中年白衣男子说，“人们常说，天才与疯子只是一线之差，真的没说错。小伙子，祝你好运了！”

    他们带走了疯子，留下了哭笑不得的高永愣在原地。

    原以为今天倒霉的事告一段落了，岂料更大的麻烦又找了上来。在高永回陶陶居经过的一个路口，突然有六个高大的身影从昏暗的灯光下走了出来，前前后后地把他围了个严实。

    “高先生，我们可等到你回来了。”说话的是一个高大的中年男子，他的脸颊上狰狞地横贯一道刀疤，从耳朵直到下巴，正是“金锤子”的老大刀疤。

    糟了，是那群放高利贷的。高永暗暗咒骂自己一句，他原本完全可以像平时那样远远躲开他们的，岂料今天经历的倒霉事实在太多，以致失魂落魄，丝毫警惕也没有。

    “这么巧，那钱我很快就可以还给你们。”高永虚弱地说道。

    “忘记那钱吧，”刀疤的话让高永一怔，接着语气一转，目露凶光命令道，“捉住他，拖进巷子里，让我们好好招待他。”

    高永想大呼救命，可一只难闻的大手紧紧地捂住了他的嘴巴，一双手攥住了他的双脚，转眼间，他整个人悬在半空中，被抬进了巷子深处。

    “我们开始吧。”光头命令道。

    他的手下们应声把高永挟持在一堆废弃的石料旁，把他的右手强按放在一块粗糙的石板上。

    “别怪我们，人为财死鸟为食亡，我们也是为两餐，”光头从手下接过递来碟锤，对准高永的大拇指，在他惊恐的目光中，手起手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