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涩故事(4)
作品:《暗道》 “二弟,我回不到甲子(家)啦。”君子仁悲哀地说,“他还没长大呀,我咋对他娘说呀……小九入伙,跟着你们走我就闭眼啦。”
“叫大哥放心走吧。”七爷对水香顶浪子说,“照规矩办,尽量隆重,这是大哥收留最后一个弟兄入伙啦。”
荒荒大漠上,胡子举行庄严的拜香仪式,场面悲壮,一匹死马当成桌子,香炉摆放在肚子上,众胡子列队两旁,大柜君子仁半依半偎一个胡子怀里,尽量坐直身子,使出生平最大的气力喊出往日威风道:
“栽香!”
小九在水香顶浪子的示范下,按习俗插了十九根香,然后跪在大柜君子仁面前,水香顶浪子带着他盟誓:我今来入伙,就和兄弟们一条心。如我不一条心,宁愿天打五雷轰,叫大当家的插了我。我今入了伙……
一丝微笑浮现君子仁苍白的脸上,泪水不停在眼眶里打转,他对儿子,不,对一个新入伙的弟兄说:
“起来吧,都是一家人啦。”
“谢大哥”水香顶浪子让小九这样说,那孩子目光惊异,舌头像突然短了半截似的。
“江湖无辈。”君子仁说,“小九,在绺子里,我就是你大哥!”
“谢大哥!”小九别别扭扭说出这三个字,见爹只点下头,眼珠便定(凝)了,小九哭喊:“爹,爹!”
一座新坟培起,那里埋着君子仁和他的马鞍、手枪。七爷在坟前焚烧了一副鞍鞯,念叨:
“江湖奔班,人老归天,大哥你走了,大伙来送你。”
七爷骑在金栗毛马上朝天鸣枪,向生死相随的君子仁告别,而后率胡子马队离开。昼夜兼程,马不停蹄赶回老巢,修复坍塌院墙,加固炮台,请来医生给受伤的弟兄接骨疗伤。
有史料记载这一年西大荒冬天最长,风雪最大。在七爷记忆中这年冬天无比漫长难熬,君子仁之死,把他推入痛苦深渊难以自拔。彭桂琴被旁水蔓霸占,仇人是杀掉了,他总觉得她像丢失了什么而难以谅解。有时也想她,有时恨她,心像块面团挤揉压搓,怎么也不好受。揉来团去七爷脾气变得暴躁,沉默寡……
炮台射孔透进的风很硬,七爷打个寒战,思绪给折断,他走到射孔前朝外望,见到一片被夜色淹没的村落和模糊屋顶。
三
三盘磨两盘碾子同时转动场面很壮观,臧家碾道(房)规模方圆百里出名。磨磨玉米面,碾子推谷子、高粱。一个故事在碾子、磨的旋转中朝下走。
臧佰传为七弟安排的十石粮食不是毛粮,碾成米磨成面的成品粮,运回去人、马直接食用。如何运出部落村,村长动番脑筋,冒一次险,用自家的大马车拉粮食,声称到县城去卖,半路交给七弟。
“万一出岔,大哥受到牵连啊!”七爷为长兄着想,他是满洲国任命的村长,如跟胡子刮上边儿,将受到严厉的惩罚,杀头也说不定,因此他反对说,“不行,再想想别的办法。”
“十石粮食得装两马车,明明晃晃的,你怎么拿得走?”臧佰传说,粮食本来就扎眼,拉两大马车出去,警察、特务、日本人都看得见,非出麻烦不。他另有打算,但是没说。
“不能因为我……”
“这次我一定帮助你。”臧佰传坚决道,十几年前七弟被胡子绑票,自己没积极营救他,今天豁出一切帮他,算作一次补偿,他就这么想的。
“大哥,日本人盯着你,特务找你小脚儿(毛病),你处处要谨慎小心。”七爷的话被长兄打断,臧佰传说:“这事就这么办了。在去亮子里的半路上,你选个地方接车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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